2020年1月23日10點,武漢封城,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嚴重性清晰地擺到了人們面前。我們每個中國人,不管是在武漢三鎮,還是祖國各地的都市鄉村,都在思考,都在應對。那麼應該怎麼辦呢? 這時,近30年前我們在《英吉利的智慧》一書中寫到的英國德比郡伊姆村(Eyam,又譯亞姆村,埃亞姆村)在瘟疫中的舉措,再次回到腦海中。
伊姆村的故事,無疑值得我們再次講述。
一、瘟疫紀事牌
我們先來看看德比郡伊姆村村民屋前的瘟疫紀事牌:
羅斯小屋
索普家9人居住在此,他們全部死了。
托馬斯·索普死于1665年9月26日
他的女兒瑪麗死于1665年9月30日
他的妻子伊麗莎白死于1665年10月1日
他的兒子托馬斯死于1665年12月20日
他的女兒艾麗絲死于1666年4月15日
他的兒子羅伯特死于1666年5月2日
他的兒子威廉死于1666年5月2日
他的父母老威廉和瑪麗·索普死于1666年
羅斯小屋
瘟疫小屋
瑪麗·海德菲爾德,原姓庫珀,與她的兩個兒子愛德華和喬納森、她的新丈夫亞曆山大·海德菲爾德、以及一位雇工喬治·維加斯曾經在此居住。
喬治·維加斯,瘟疫的第一個犧牲品,死于1665年9月7日
愛德華·庫珀,死于1665年9月22日,4歲
喬納森·庫珀,死于1665年10月2日,12歲
亞曆山大·海德菲爾德,死于1666年8月3日
瑪麗幸存,但失去了13位親屬
瘟疫小屋
這樣的牌子還有很多。因為當年,這個村子的350人中,大約有270多人死于一場瘟疫。
二、自願封村行動
1665年,英國倫敦受到了一場緻命的大瘟疫的襲擊,造成了大約10萬人死亡,10萬人相當于當時倫敦約四分之一的人口!就在這場瘟疫期間的1665年夏末,倫敦有人給伊姆村的裁縫亞曆山大·海德菲爾德(Alexander Hadfield)寄了一包布料。裁縫的助手喬治·維加斯(George Vicars)注意到布料有點潮濕,因此把它們在壁爐前打開晾幹。他不知道衣料裡面藏有帶有鼠疫病菌的跳蚤。黑死病就這樣襲擊了伊姆村。在一周内,喬治·維加斯就發病,皮膚潰爛發黑,成為瘟疫的第一個犧牲者。不久,裁縫家裡其他人也相繼死去。到9月底,共有5人得病去世。10月,23人死去……瘟疫在村中開始傳播開來。這時,倫敦大瘟疫的消息也傳到了伊姆村。
村民們大為驚恐,産生了極大的恐慌情緒,有人考慮到附近的城市謝菲爾德躲避。這時,當地的兩位牧師威廉·蒙珀森(William Mompesson)和托馬斯·斯坦利(Thomas Stanley)擔心居民外逃必然會進一步傳播瘟疫。因此,他們召集大家禱告,并勸告大家不要外逃,封閉村子,隔絕與外界的人員往來,從而防止瘟疫外傳。最後,村民們響應牧師們的号召,自願隔絕。
這是刻在伊姆村中央空地紀念碑上的一段話:
走的話未必能活,誰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感染瘟疫;不走的話就會死,哪怕沒感染的人也很容易被感染。但我們願意試試,因為善良需要傳遞下去,後人們要記住善良。
于是,伊姆村封鎖了通往北方的道路,并留人勸阻行人。在村莊的邊界擺放石頭,指示人們不應該超出這個範圍。所有伊姆村居民,即使身體健康的人,都誓言在疾病蔓延之前不要離開。
物資供給,則用不接觸的方式獲得日常生活用品與糧食。該村從附近的其他村民那裡得到了食物和幫助,其他村的好心人在城郊遺留了肉類、谷物和其他生活物品。作為回報,伊姆村的居民将硬币放在盛有醋和水的碗中,當時認為醋可以起到消毒作用。今天,仍然可以在伊姆村莊周圍看到那些石頭。
伊姆村村民還采取一系列預防自救措施來減緩疾病的蔓延步伐。一是将教堂禮拜場所轉移到庫克利特·德爾夫(Cucklett Delph)的天然圓形劇場,這裡是開敞的空間,而且離墓地較遠,以減少相互的傳染;二是各家各戶,盡量關在自己家裡,感染者被搬到酒窖或地下室中,各家掩埋自己家的死者。許多幸存的成員經曆了埋葬家庭成員的痛苦,就如“瘟疫小屋”中的瑪麗一樣,牧師蒙珀森也埋葬了他的妻子凱瑟琳·蒙珀森。有時,為了避免與死者接觸,人們隻能綁住受害者腳部的繩索将屍體拖走。
然而可喜的是,瘟疫并沒有越出伊姆村的封閉圈。雖然在持續14個月的瘟疫中,伊姆村的教堂記錄顯示,一共有273個瘟疫受害者,但也有70多個幸存者,包括33個16歲以下的青少年,在8天之内失去6個孩子和丈夫的伊麗莎白·漢考克(Elizabeth Hancock),以及鄉村掘墓人馬歇爾·豪(Marshall Howe)等。最為關鍵的是,由于伊姆村的自律,附近的村莊和城鎮都沒有受到影響,英格蘭北部也沒有受到波及。
三、伊姆村的精神遺産
黑死病是中世紀歐洲的死神,因為其極高的死亡率與發黑的死者皮膚而為人所知。它的症狀還有腹股溝和腋窩發炎的腺體或“氣泡”、嘔吐、頭痛等,感染者極易死亡。當它在1346年和1353年第一次橫掃歐洲時,歐洲失去了1億人口。伊姆村村民正是基于這樣的認知,做出了相應舉措,它給後人留下了寶貴的精神遺産。
這是高度自律的精神典範。伊姆村的封村行動,完全是村民與村民領袖——牧師們的自發行動。人們也曾非常恐慌,也曾計劃遠逃到大城市謝菲爾德。但在牧師的理性勸告下,人們能夠暫時放下小我利益,着眼于廣泛的社會。伊姆村的自我隔離行為有效阻止了瘟疫的擴散。
這是高度自尊的行為。據說,後來英王查理二世知道後通報全國,英國人才得知此事。國王發出了該村世襲免稅的嘉獎令,但當地人拒絕了這份殊榮。直到今天,村民們依然自律自強,不願意接受政府的補助。
這是摒棄成風、團結合作的行為。兩位帶頭的牧師,屬于各自不同的教派。威廉·蒙珀森應該是一位英國國教會的牧師,而托馬斯·斯坦利則是一位清教徒。在這場空前的瘟疫面前,他們團結合作,共同說服村民,實現了封村的行動。
這是後人瞻仰學習的“聖地”。伊姆村在德比郡山谷,地處著名的景區峰區國家公園内。該村規模不大,2011年人口普查中,人口數為969。但是,整個村莊遍布着有關瘟疫的匾額、标志和紀念物,并把每年八月的最後一個星期日稱為“瘟疫星期日”,在伊姆村的庫克利特·德爾夫舉行特别的紀念儀式。伊姆村雖然沒有獨特的美景或著名的曆史建築,卻是不少人的旅遊目的地。前來參觀的人們漫步在這座村莊,瞻仰這些邊界石并存放硬币,以紀念瘟疫的受害者。
以史為鑒,在全國上下齊心戮力、共同防控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的當下,伊姆村村民的舉措無疑令人深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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