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謂“文化世家”,顧名思義,大緻應指在“人文教化”的某一領域作出為本國、本地人們所公認的傑出貢獻,并能在世代的傳承中長期保持這一“文化”特色的家族。以“文化世家”為讨論範圍和觀察主線,确實比熱衷鋪陳地大物博、曆史悠久一類豪華虛榮指标,更能深刻地展示紮根于這一地區的一種與“人文教化”共生的軟實力,和唯當地所特有的厚重氣質,當然,書寫的難度也就大得多。《書系》立意高,規模大,時段長,覆蓋廣,成果豐碩,為中國2013年“國學”研究的圓滿收官落下了精彩一子。
寫“文化世家”,其實就是在一個動态的框架内寫“世家文化”的特點及其形成演變過程,具體展現為“四有”——淵源有自,傳承有序,後繼有人,興廢有證。這是遷延數代、不絕如縷的“世家文化”與昙花一現、轉瞬即逝的“非世家文化”的最大區别。“世家”主要指父系宗族,但也可泛指涵蓋父系母系妻系等在内的廣義家族,魏青先生所撰《章丘李氏家族文化研究》,就“以李格非、李清照父女為中心”展開。按宗族的基本規則,婦女“既嫁從夫”,世系已轉移至夫系,不再是父宗成員。李清照一嫁密州趙明誠,再嫁杭州張汝舟,至死沒有回歸父宗。即便如此,将其仍視為李氏的“家族”成員,在理論上是可以成立的。這裡的關鍵,是要把某地一個“文化世家”所取得的文化成就及其文化地位,建立在“世家”之“世”(即世代傳承)的基礎上,所以,就必須充分利用各類文獻資料,将該世家的根系淵源、遷徙過程、聚落空間、世系分支、婚姻關系、後裔代表、興衰緣由,按一條既定的時、空線索,完整精确地細細道來。也隻有在如此框架内,按如此要求展現的“世家性”文化,才會建構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地域性、“文化性”世家。《書系》各部專著在這方面都做得相當成功。
《書系》取得的成就,還可以為文化世家和世家文化的研究方法提供有益的啟示。
曆史上不認同或不主動認同、有意規避甚至刻意否認自己所屬之家族、宗族背景者大有人在。如果後人不作區别,僅按世系或姓氏标準,仍将其視為該族一員,或提升至該“世家文化”世代傳承的标志,那就既無視了個人成功的艱辛曆程,也抹殺了“世家文化”的演變走向。事實上,他們在一個框架内反映了“世家文化”的興、衰兩個側面。我們研究文化,不是一味張揚在傳統的制度背景下取得成功的“正能量”,還要認真關注轉換、摧毀、解構了這些曆史正能量的“負能量”。
栖霞牟氏莊園“寶善堂”大門